文丨Sylvia Ma
7月13日，谷歌宣布设立印度数字化基金（India Digitization Fund），将在未来的5-7年花费100亿美元投资印度数字化发展。
在谷歌的相关博客中，谷歌和母公司Alphabet的CEO Sundar Pichai表示，“为了使印度人民能够负担得起互联网服务，还有更多事情需要完成……从改善印度所有语言的语音输入和计算能力，到激励和支持新一代企业家。”100亿美金将如何分配？Pichai表示，“我们将通过股权投资、合作伙伴关系、运营，基础设施和生态系统投资来实现这一目标。”“Investing in India’s digital future”是谷歌喊出的口号，代表了许多海外投资者的心声。他们将赌注押在印度数字化进程的未来上，越早入场的资本玩家越有可能在将来获得指数级的收益。然而，“高潜力”的潜台词是“非饱和”，甚至是“空缺”。如果说，印度和全球数字化程度较高的国家间的“数字鸿沟”是其潜力的来源之一，那幺印度内部的“数字鸿沟”将成为数字化进程中需要被填平的沟壑。“印度的数字化未来”并非谷歌的生造词，而是对莫迪政府政策的引用。2015年，印度总理莫迪提出要将整个印度带入互联网世界，“数字印度”（Digital India）则是莫迪政府提出的future campaign。（https://digitalindia.gov.in/）根据其官网介绍，Digital India是印度政府的一项旗舰计划，旨在用数字化技术赋能人才，将印度转变为知识经济社会。首先是表层的服务/商品数字化，比如教育数字化、娱乐数字化、购物数字化；其次是底层的基础设施建设，比如通信基站、发电站的建设；最后是印度国民的“数字素养”，即提升他们对数字化技术的了解，形成基本的数字媒介素养等。在有关学者进行的研究中，80位受访的印度人中仅有一位女性表示不知道“数字化”这个名词，但她清楚地明白一股浪潮正在推动国家的创新。2016年，莫迪政府宣布废除面额为500卢比和1000卢比的纸钞，意在打击黑色经济，减少假钞、洗钱、腐败行为。外界认为，这也是莫迪政府向“无现金社会”推进的一步棋。尽管给出近两个月的时间让民众兑换纸币，该政策仍然引起不小的混乱。由于互联网和数字支付普及度较低，在银行数量稀少的乡村地区，民众受到更大的影响，他们习惯将大量大额钞票存放于家中。前往银行兑换钱币的民众过多，甚至引发数起踩踏事故。银行兑换钞票的容量和速度有限，个别无法及时兑换手中大额钞票却又急需用钱的民众选择自杀。彼时，大部分民众苦不堪言，数字支付服务商Paytm却在报纸刊登感谢莫迪总统的信息。废除大额纸币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从侧面说明印度亟需数字支付技术的支持，之后，印度的数字支付逐渐开始普及。近几年印度数字化快速发展的体现之一，是本土移动应用的高速增长。根据AppsFlyer有关报告的数据，2019年，印度移动应用市场TOP200应用中，有41%是印度本土应用；印度超过中国成为TOP200应用中的“最大赢家”。印度市场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仍有巨大潜力，吸引全球投资者的目光。印度首富穆克什·安巴尼可以说是印度数字化建设的“功臣”之一，他的商业愿景是：“宽带和数字服务将不再是奢侈品”。早年，在加入家族企业Reliance Industries后，安巴尼创立了Reliance Jio。《人民日报海外版》曾这样报道，“Reliance Jio以宽带网络、便宜的智能手机、丰富内容和应用程序等为“三步走”战略的重点，创建了一个完整的商业战略。”事实证明，Jio的策略非常成功。在为印度用户带去低价互联网服务的同时，Jio正在构建完整的数字化生态系统。近期，印度首富宣布他的Jio Platforms已掌握自主5G技术，并准备在2021年实地部署。一旦5G设备在印度获批，Jio Platforms 将会向全球其他运营商提供100%印度制造的5G系统。谷歌也在近期与Jio开展合作，共同研发廉价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方面，Jio目前已经开发了浏览器、消息应用、云应用、新闻应用、视频会议应用、支付应用等一系列移动应用。近日，Counterpoint的文章指出，通过和科技巨头结成战略伙伴，以及获得巨额投资，Reliance Jio正在成为“超级运营商”。此前Morketing Global报道了谷歌对Jio Platforms的投资。谷歌对Jio Platforms的投资约为45亿美元，加上这次投资，美国投资者向这家印度最大的电信公司注入的资金总额超过167亿美元，几乎是印度在过去二十年中从美国获得的直接投资（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的一半。目前，Jio Platforms超过四分之一的股权在美国投资者手中。Morketing Global此前报道过，中国投资者已经垄断了印度前30大独角兽公司中18家的主要股份，中国在印度科技创业领域的投资达到40亿美元。这些投资金额可能不多，但通过推动科技行业发展，中国的影响力已融入印度社会，而这在一定程度上和科技投资的特性有关。今年4月，印度工业和内贸促进局（DPIIT）日前修改外资政策，规定任何来自与印度接壤的国家投资者都只能在政府准入路径下进行投资，对来自中国的投资形成限制。6月底，印度政府宣布禁用59款中国应用。在数字化建设中，印度似乎有些不欢迎来自中国的资金和应用，与政府的政治倾向有一定关系。FT的相关分析称，下一步中国资本能否继续进入印度科技领域，取决于印度是否愿意接受来自中国的投资，以及中国是否有继续投资的意愿。上文提到，Digital India的背后，不仅是服务/商品的数字化，还包含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民众数字素养的提升。印度的数字基础设施尚存地区差异，数字素养存在城乡差异、性别差异。在孟买、新德里等印度一线城市，智能手机、互联网的普及度很高，用户的成熟度也高。但这些用户不能代表全体印度人民。截至2019年12月，全印度逾13亿人口中，有5.02亿为智能手机用户，他们大都是城市用户。从整体来看，印度数字化推进中的不平等更加明显。在BBC的相关报道中，莫迪的Digital India政策被指“在快速推进的同时，将数亿人民抛在脑后”。城乡差异方面，截至2019年，印度的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66%，农村地区互联网密度为25.3%；印度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34%，城市地区互联网密度为97.9%。根据BBC的报道，在一些欠发达的农村地区，女性甚至被限制接触移动互联网设备。GSMA2019年的一项报告指出，印度移动互联网用户中仅有16%为女性。在互联网上能找到的使用智能手机的印度女性图片，也大都能看出她们是家境相对优渥的城市女性。
政策倡导敌不过社会现实，“数字印度”的目标之一是让所有印度人民都能用上互联网，现实是：在一些欠发达地区，即使拥有互联网设施，贫民和女性无法接触到互联网，甚至不被允许接触。一系列不均衡发展的结果是，当人们谈论印度互联网用户时，脑海中首先形成画像的是印度一、二线城市的男性。全球知名大学IT系有再多印度学生，印度“硅谷”班加罗尔有再多优秀的IT工程师，美国硅谷公司有再多印度CEO，也无法说明印度中国平均数字化程度有多高。地区差异、性别差异、城乡差异是印度数字化进程中的一小部分挑战，它们并非无法逾越的沟壑。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印度的“下沉市场”有着极大的潜力，只是互联网基础设施不够完善，用户的数字素养还不够高。如果说，当前的印度还有太多民众尚未享有互联网服务，那幺谷歌等科技巨头的投资将有可能带来让他们能够享有平等数字权利的机会。数字化建设需要很长的时间推进，印度政府的Digital India政策也是如此。美国投资者将目光放在在印度首富的Jio“帝国”，以及那些还没有接入互联网服务的潜在用户身上。尽管近期遭遇政策限制，在印度的数字化建设中，来自邻国中国的影响应该会持续下去。印度数字化进程中的地区差异、城乡差异、性别差异，一方面是短板，另一方面是“下沉市场”的巨大潜力。在经济、文化、社会习俗等多方面因素的综合影响下，印度国内的“数字鸿沟”短时间内难以填平。但可以肯定的是，印度将在努力填补内部“数字鸿沟”的同时一步步迈向它的数字化未来。
